橘子硬糖 番外4：盘尼西林
主敖三x程雯
含带简亓x姜梨
全文2w字，需要耐心阅读
橘子硬糖的故事彻底结束，感谢大家喜欢
（我也没有想到自己废话真的很多，感觉如果不是我一再压缩，这篇也能写成长篇）
再度感谢@安_亦不在了 在我卡壳的时候替我想剧情想梗，敖三程雯有她真的了不起。
盘尼西林又名青霉素。对青霉素严重过敏的病人，第一次接触青霉素后不会过敏，但接触后会产生一种抗体，当再次接触到青霉素时，抗体就会起到坏作用，可以导致病人发生过敏性休克。
01
程雯也没想到，自己就算是回国，也躲不开相亲的命运。
更何况，这次相亲还有父母在场。
虽然他们美名其曰只是多认识一个朋友。
她撑着脑袋，左手的指尖有规律地敲着桌子，漫不经心地扫着周围来来往往的服务生，就等着他们什么时候往自己这桌走过来。
她是真的饿得不行，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吃饭了。
饭桌上的大人聊得十分融洽，脸上的笑容褶子都要让她以为下了饭桌，两家就要结成亲家了。良好的交际素养让她在走神的同时还留出一只耳朵听他们谈话，以防突然叫到自己。
“这一晃好几年过去了，雯雯在国外有没有谈过恋爱啊？”
程雯微微一笑，很诚实地回答：“没有呢叔叔，我在国外上学挺忙的，没什么时间谈恋爱。”
“原来是这样，”叔叔笑得开怀，“这在国外找男朋友还是不如在国内找，那文化，风俗习惯的差异那么大，多不习惯啊。”
程雯心不在焉的点头，脸上还挂着刚才的笑容，弧度丝毫没有减少，全程一直保持着“你说得都对”的神情。
“我儿子比你大几岁，也没有女朋友，”叔叔使了一个眼神，旁边的男子立马坐直，“跟雯雯打个招呼，认识一下。”
“你好，我叫杨帆，目前在一家国企上班……”
对面的人一开口便停不下来，程雯都快怀疑他是不是提前背了稿，以至于一段自我介绍能有这么长。
她的眼神有些涣散，逐渐把目光聚焦在他身后墙上的挂钟上，秒针滴答滴答地转动，她不由得感叹对面的人是真能说，就差没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说一遍了。
事实上，程雯还真是低估了他，原来他真的可以扯到那么远。
“你知道AZY吗？”
程雯的眼神突然收了回来，重新把目光放在对方身上，为了确认自己没听错又重复了一遍：“AZY？”
“对，”说到这，杨帆还得意洋洋地翘起二郎腿，顺便理了理领子，“他们公司的总裁，就那个敖三，还是我堂弟呢。”
程雯刚准备消化一下自己前男友是现任相亲对象堂弟的事实时，对方却在下一秒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来。
他慌慌张张地站直，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最终支支吾吾地喊了一声：“堂弟…”
敖三一踏进这家餐厅就注意到了程雯，她虽然是背对着自己，但是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便能将她在桌子底下晃腿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这么多年，他就见过一个人能在做这个动作时保持其他部位纹丝不动。
他走上前，把手搭在她的椅子上，轻轻叩着椅背，刚准备打趣一番时就听见对面似乎有人提到了自己公司，他微微抬头，先是没想起来对方是谁，等到对方叫了自己一声以后，勉强有了点印象。
他又把头低下去，看着肌肉紧绷的当事人，瞬间就想明白了这桌饭局的意义。
“不是说没打算回国吗？”
程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好顺着杨帆的视线缓慢转动着自己的头，只见敖三就站在自己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程雯一时哑口无言，面对着丝毫不为所动的敖三，倒有点生出了理亏的意味，只好尴尬地打着哈哈。
“堂弟，你怎么过来了？”杨帆满脸谄媚地走出去，拉着敖三的手就想往里拽，“我还打算有时间请你吃顿饭的，这不，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一起吃吧。”
杨帆招了招手，“服务员，再加一副碗筷。”
程雯好笑地看着杨帆的表情，又偷偷去打量敖三，只见他皱着眉盯着被杨帆拉着的胳膊，脸上却还是带着笑。
程雯轻笑，看敖三的反应，很明显跟对方不熟。
服务员一过来就直奔敖三身边，“三爷，您订的包厢菜已经给您上好了，您现在是……”
敖三刚想抽身走人，一转眼就捕捉到了偷笑的程雯。他扫了眼桌子上的其他人，眼珠子一转，毫不客气地应了下来。
要换做平时，这种几年都懒得见一次的堂哥找他吃饭，他理都不会理，但看着今天这场面——
敖三皱了皱眉，不作声地把胳膊收回来，随即和服务员道：“把我包厢里的菜拿到这边来，然后加一副碗筷，我就在这儿吃。”
他这话一出，杨帆立即喜笑颜开，像是完全看不见敖三的表情一样，又打算去拉他，“来，堂弟，坐我这边来。”
敖三轻笑，轻而易举地就躲开了他的手，“不用，我坐这里就行。”
程雯后背一凉，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麻烦程小姐往旁边挪个座。”
程雯有些不自在，偏过头去看他正好对上他假笑的样子。敖三乐呵地有一搭没一搭回着杨帆，对面的人是说得连连上头，口干舌燥，他本人却是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虽然一直没有冷着对方，但他手上不断转动手机的动作在程雯眼里看来根本就没有认真听。
“做作。”
程雯小声骂了一句。话音刚落，就感觉身边人的目光悠悠落在了自己身上，她有些心虚，咳嗽了两声便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连头都不敢抬高。
“呵。”
敖三慵懒的轻笑声一响起，程雯就知道敖三打得什么坏主意。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只得在桌底下紧紧攥着桌布。
“程小姐？”敖三看得好笑，逗心一起，盯着她那只攥紧的手，没忍住就敲了敲。
突如其来的触觉让程雯吓了一跳，捂着还温热的手背，嗔怒地瞪着敖三。
敖三耸耸肩，好整以暇地收回手搭在椅背上，然后扬了扬下巴，看着她桌子上不断亮起的手机屏幕，“不回一下消息？万一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怎么办？”
程雯这次注意到自己手机一直在弹消息，看着一桌子的人全盯着自己，又看着敖三等待着下文的模样，只得咬牙切齿地说：“饭桌上回消息不礼貌。”
“是吗？”敖三哦了一声，又稍微坐直了身子，轻嘶一声，“各位不介意吧？”
“当然当然，回个消息而已，不碍事。”
杨帆的爸爸打着圆场，又把笑容放在程雯身上，“雯雯尽管回。”
“……”
程雯觉得如果条件允许，一定要把身边毫不掩饰自己笑容的人给扔出去。她硬着头皮拿起手机，这才知道他的用意，难怪一个劲儿地催着自己回消息。她无奈地看着敖三，他却一脸无辜地晃着自己的手机。
“你刚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回国？”
“跟你没关系。”
“我也没说和我有关系啊？”
程雯气结，直接按熄屏幕，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任由身旁的人再怎么拉她衣袖，她都视而不见，埋头吃饭。
这张桌子上的气氛非常尴尬。
“你能不能回你自己的包厢去吃饭啊？”
程雯撞了撞他的腿，小声地说：“你这样搞的我们大家都没办法好好吃饭。”
“怎么就不能好好吃饭了？”敖三不服气，“我可是把这家饭店最好的菜全上这桌来了，你还不好好谢谢我。”
“再说了，”敖三话音一转，饶有趣味地看着程雯，“你这不吃得挺香的吗？”
“你…！”程雯气结，“你本来的饭局呢？不管了？”
“推了啊。”
敖三说得理所当然。
听到他的回答，程雯觉得跟他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做什么事都那么任性。
她再次觉得离他远一点的确是明智之举。
“大家吃啊，别客气。”
敖三很适时地补了一句。
饭桌上陷入了很诡异的气氛，除了完全没管别人，一个劲儿想要找敖三搭话的杨帆。
或许是突然想到今天饭局的意义，杨帆又突然把话题转向程雯。
“对了雯雯，你回国找着工作了吗？没有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跟我一家公司，”杨帆说着说着就笑了，“这样以后咱们还可以一起上下班。”
“不用了，我已经找到工作了，还挺好的。”
程雯敷衍过去，毕竟高材生回国竟然只能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当杂志主编的事，怎么说都不太好听。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觉得敖三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两眼，她都识相地选择把头偏到一边。
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02
一顿饭下来，程雯倒也没吃下去多少东西，家长在安排让杨帆送一下她的时候，她便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并且偷偷叫了车。
“程雯。”
她应声抬头，敖三正靠在出来的墙边上，歪着头看她。
她挑了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结果等了半天，敖三也不说话，只是眨着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程雯被看得有些发毛，“你杵这儿干嘛？”
“我在想啊，”敖三撅了撅嘴，“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
程雯的心突然悸了一下，看着敖三一脸认真思考的模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用你管。”
“你好歹是和我谈过恋爱的人，现如今找这么一个，我多没面子啊，是不是？”
敖三一说完就后悔，他本来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他本来想说让她眼睛擦亮一点，至少不要找刚刚那种人。
“怎么？找你这种？”程雯笑了笑，“找你这种喜欢别人还要和我在一起的人？”
“我不是——”
敖三刚想解释就被程雯打断，“行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别提了。”
“我们各自过自己的生活，挺好的。”
看着程雯头也不回的背影，敖三又咧了咧嘴，他踢了踢墙角，还低骂了一声，说不清自己在心烦什么。
“诶堂弟，还没走呢？”
敖三烦躁地把外套随意搭在自己肩上，等他吊儿郎当地回到大堂时，杨帆立马迎了上来。
“今天吃得还好吗？下次有机会咱们再聚一聚啊。”
敖三有些哭笑不得，今天的饭钱还是他结账的，现在却变成他是被招待的那个人了。他本不打算理，转头没发现程雯的人，好看的眉又蹙了起来。
“程雯人呢？你不用送她回家吗？”
“你们认识？”杨帆一看敖三脸色不太对，便不敢过问，想到程雯刚刚明显不愿与自己同行的反应又有点咬牙切齿，“她自己打车先走了。”
敖三一听她是自己回家的，顿时展颜，连看着杨帆都顺眼了不少。
“你刚说聚一聚是吧？可以，你找个时间。”
敖三随口应下来，把车钥匙往空中一抛就打算走人，刚准备转身的时候却突然注意到一个问题。
“对了，她爸妈呢，没开车过来吗？”
“哦，她爸妈好像和我爸妈有点事要商量，估计也就是我跟她俩的事，”杨帆摆摆手，“你看你下周有时间吗，我公司的老板——”
“以后再说吧。”
杨帆看着刚刚还心情大好的敖三此时又一脸阴沉地离开，实在是搞不清状况。他又仔细回想刚刚的对话，愣是想不通自己哪句话又惹到他了。
他摸着头小声嘀咕：“自己堂弟这是学过变脸吧。”
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敲了一记栗子，他吃痛地叫了一声，刚准备骂时却发现是他爸严肃地站在他身后，“没眼力见的东西。”
他努了努嘴，看着敖三的背影，又看着自己儿子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实在是窝火，憋了半天，才说：“你和程家的这门亲事，是谈不拢咯。”
敖三刚上车就被电话铃声吵得头疼,他启动车子，打开空调，动作一气呵成后，才把蓝牙耳机戴上，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干嘛。”
“哥！我听说程雯姐回来了！”
敖三嘶了一声，皱着眉把耳机拿远了点，“你一惊一乍的干嘛，一点明星样儿都没有，小心我明天就去公司找简亓告你状。”
“好哇你，”姜梨在电话那头气的咬牙，她好心好意通知自己哥哥，他就这个反应，“要我说，你也别想着追回程雯姐了，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吧！”
姜梨骂完还觉得不解气，又跳着补了一句：“以后破产了别哭着求我给你留剩饭，没有！”
她的怒火在头顶上方被轻轻揉了一下后瞬间消失，姜梨委屈巴巴地把头搭在旁边人的肩膀上，拖着尾音地指着电话那头，“他凶我…”
简亓含笑地任由她撒着娇，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电话，“给我吧，我来说。”
敖三揉着眉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到现在还没有挂电话的，一听到是简亓接起电话，他语气又变了变，“有事？”
简亓轻笑：“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
“去你的，别跟老子来这一套。”
“下个月有个高中同学聚会，你来吗？”
“同学聚会？”敖三努力回忆了下高中同学的面孔，“算了吧，名字跟脸都对不上了，去那儿干嘛。”
“再说了，”敖三话锋一转，“你这个大忙人可别告诉我你要去？”
“我去不去另说，主要是想通知你一下，程雯会去。”
“真的？”
敖三的身子立马坐正，在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笑声后又嘁了一嘴，“她去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那天说不定还有客户要见呢。”
“嗯，”简亓没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我只是受人所托联系一下你，至于去不去，你自己考虑。”
“他爱去不去，不去我们去！”姜梨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哥，你就慢慢去会见你的客户吧。”
为了防止自己把手机给摔了，敖三明智地选择抢先一步挂断电话。他把手搭在方向盘上，漫无目的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飞驰，直到他注意到在一家烧烤摊前毫无形象吃串的主人公。
程雯再次感叹穿裤子就是比裙子舒服，反正没人在意她，她大方地把脚搭在自己另一只腿上，而后心满意足地吃着串，回想起刚刚的场景，她到现在都有点心有余悸。
“哟，这谁啊。”
熟悉的身影一落座，程雯的警铃瞬间响起，嘴里的羊肉串都没嚼完，抱着身边的包下意识就想跑。结果步子还没迈开，就被他悠悠地拉住，“诶诶诶，去哪儿？”
“你管不着。”
敖三也不恼，只是稍微用了点力逼着程雯又坐了下来，他看了看桌子上这一堆的签子，顿时笑了起来，“你刚刚没吃饱啊？”
程雯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
“继续吃啊，我请客，”敖三招了招手，“老板，再来30串脆骨！
”
见程雯不说话，敖三又拿出了主人招待客人的姿态，他挑挑眉，“吃啊。”
“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呢？”
“才知道啊？”敖三耸肩，“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程雯语塞，转念一想，他这话确实没有错，他一直就是这种人，永远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想干嘛就干嘛，对你有兴趣了就逗两句，没兴趣了又爱理不理。
不光是在感情里，是只要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是被动的那一个。
她又想起上次和他去游乐场，有人拿着气球递到她面前说要送给她，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敖三一把揽住肩，“Sorry,She is my wife.”对方只是稍微惊讶地道了声歉后离开，倒是她，愣是被他一句话吓得动都不敢动，不是说的女朋友，是说的妻子。
“走啊，”敖三松开她，看着她直愣愣的表情后才想起来解释一句，“这不怕你不好意思拒绝嘛。”
见他笑得坦荡，程雯刚刚那颗不安的心顿时又安分了下来，这一连串的反应让她无奈得很。
看，即使是过去了这么久，以为自己已经释然了，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带动着自己的情绪。她又想起了高中时候的自己，经常在前一秒因为他逗得别的女生花枝乱颤而气闷，下一秒就因为他眨着眼睛趴在她桌前安静等她放学而释怀。现如今也一点没变。
她轻笑，暗骂自己本质可能真的是只舔狗。
“敖三。”
程雯看着吃着正开心的人，丝毫没有老板的模样，他笑得开怀，一如当年她第一次见到他那样。
“嗯？”
“以后别再见面了。”
等简亓赶到敖三说的地点时，敖三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敖三，突然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拍了张照后发给姜梨。然后把手机倒扣过来，悠悠地也给自己倒上一小杯，抿了一口后才缓缓开口。
“怎么，有心事？”
“我看起来像没事的吗？”
“呵，”简亓轻笑，“你反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三百天都像有事的。”
他话音刚落，就对上敖三气鼓鼓地脸，他半边脸趴在桌子上，长叹了一口气，“程雯让我别找她了。”
“嗯，”简亓挑了挑眉，“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然后我就搞不懂啊！”敖三皱着眉，抵着脑袋转了一圈后吹了吹自己的头发，“你说她以前啊，穿校服裤的时候多爽朗一人啊，现在看见我跟躲什么一样，就因为现在愿意穿裙子了？”
“那你喜欢穿裙子的她还是穿校服的她啊？”
简亓含笑打趣道。
“你扯这干嘛？跟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我的意思是她性格变化太大了！”
“是是是。”
简亓真想把这一幕录下来带回家给他妹妹看，他笑得意味深长，直到对面半天没了动静，他才意识到敖三已经喝醉了，他看着还不断砸吧嘴的敖三，很是无奈地摇头。
“你这是该的啊。”
简亓一回家，姜梨就迫不及待地冲上来，手上还拿着他不久前发过来的照片。她连忙把简亓拉过来，好好地问了一番。最终连连称啧，“我哥这指定是旧情难忘啊。”
“你怎么这么关心人家的感情问题？”简亓拨了拨她额头前的碎发，“过两天要拍的剧本看了吗？”
“那可不——”姜梨瞪大眼睛，说得信誓旦旦，又抱着简亓撒了好一会娇，“程雯姐可是我从高中就认定的嫂子。”
“你高中就这么会看人了？”
姜梨笑意盈盈地仰头，对上简亓快要溢出蜜的眼睛，她说。
“不然你现在为什么会是我男朋友呢，简老师？”
03
“雯雯，你这个学历在我们公司干，的确是有太委屈你了。”
程雯本来是觉得有点委屈，但领导都这么说了，她已经完全给自己洗脑成这是留学生的必经之路，对方稍微哈个腰，她就把身子弯得比对方还低。
“应该的应该的。”
“那今天晚上你去和那个小明星的老板谈一下，约一个时间，咱么做个专访。”
“应该的应该…”程雯一开口就觉得不对劲了，“老板，我就一个杂志主编，这种活儿还要我去……”
“那个小明星签的一个小工作室，老板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会很难伺候的。”
程雯狐疑地看了领导一眼。
“这个小明星谈拢了，工资翻倍！”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程雯一咬牙，“行！”
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老板答应得挺爽快，只不过需要再面谈商量一下具体事宜，程雯欢喜地应了下来，便开始上网找环境好一点的餐厅。
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满意的，毕竟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国内好好地吃过一顿饭了，纠结了半天，于是决定打电话给熟人。
“姜梨？”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下，“没打扰你吧？”
“没没没！我正闲着呢！”姜梨爽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连带着她的心情都好了点。
“程雯姐有什么事吗？”
她简单地介绍了下情况，而姜梨也很热情地推荐了几家不错的餐厅，最终综合选择了性价比最高的一家。
“这样，程雯姐，我在那家餐厅有间固定的包厢，你到时候去了报我的手机号就行。”
“不用不用，”程雯连忙拒绝，“我回国都有一段时间了，还没请你吃饭呢，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出来吃个饭？”
“好呀。”姜梨答应得爽快，随即便犹豫了一下。
她这一犹豫，程雯就知道她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程雯姐，我哥他这个性格就是比较没心没肺……都是他的问题！”她支支吾吾地，生怕惹了对方不高兴，“你多骂骂他，没事的，但我看得出来，我哥是真的喜欢你。”
程雯笑笑，知道姜梨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俩出了什么问题，可能在她眼里，她和敖三分手仅仅是因为她要出国。
“没事，我和你哥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的。”
姜梨一挂电话，就对着瘫在沙发上的哥哥咬牙切齿地捶了一拳，见着还是不解气又揪了揪他的耳朵。
“干嘛干嘛！”敖三被迫起身，连连护着自己的耳朵，“你这人怎么下手没轻重的啊！”
敖三闷哼一声，躲开她的攻击又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
“赶紧回简亓家去，别在这碍眼。”
“敖三！”
“姜梨！”
“你刚刚也听见了啊，程雯姐在哪吃饭，接下来怎么做看你自己。”
“她吃饭我过去干嘛？”敖三抱着枕头转了个身，“我不去。”
“她刚刚说的那家公司的老板我忘了听谁提过，”姜梨推了推他，“总之我不是很放心，你必须去。”
“你自己怎么不去？”
“你追她还是我追她？”
“谁说我在追她了！？”
敖三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脸涨得通红，指着姜梨连话都说不明白：“你你你……别乱说啊！都是过去式了行不行！”
“是吗？”姜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是谁从前几天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瘫在家里动都不动，我要不来看看，还不知道你怎么了呢。”
敖三哑口无言，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干脆两脚一蹬，放空脑袋，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姜梨实在是恨铁不成钢，“不至于吧敖三？这么小肚鸡肠啊？她说让你不找她你就真不找她了？”
“滚！又是简亓跟你说的？”
“没，看见一张照片，自己联想的。”
“姜梨我警告你啊，你赶紧把那照片给我删了啊，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行了，还后果自负呢，你先把自己的旧情救一救吧。”
对着姜梨了然于胸的神情，敖三又羞又恼，拿起身边的枕头就扔过去，“拍你的戏去！”
程雯一进这家餐厅，就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而且还非常不怀好意。
等到她找到了那双眼睛的主人时，她头疼地叹了口气。
来人化得很漂亮的妆，精致的小脸让她即使是在生气地瞪着自己也丝毫不让人觉得讨厌。
“挺巧啊，你也在这？”
敖三轻咳一声，刚想把手搭在椅子上时注意到身旁美女娇嗔的眼神，又攥了攥拳头，揽住她的肩膀。
程雯没心思去管敖三和他的小女友，敷衍地应了两声便转身走开。
“你们慢吃。”
程雯走得潇洒，倒是让敖三憋屈了起来，身边的人见他终于有了回应，立马贴了上来，“我们待会去哪儿？”
敖三吓了一跳，连忙推开她，一脸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该上哪上哪去。”
美女没反应过来，突然被人当瘟疫一样躲开，顿时气笑了：“拜托，是你找我来的诶？”
敖三皱着眉，“钱不是打你账上了吗？”
“不少，够买你的厚脸皮了。”
美女提着包甩头就走。
一连被两个女人甩脸色，敖三简直郁闷得无法言说，他躺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不远处正安静等人的程雯，心突然一动。
想到刚刚的场景又想不通缘由，她怎么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他打电话给姜梨，打了半天也没人接，等到终于通了的时候，却是简亓接的电话。
“她在拍戏，有什么事？”
“你让她赶紧教教我怎么办，我刚找了个女人带在身边，程雯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方先是一愣，随即轻笑出声，像是不敢相信一样又重复了一遍：“你是带了个女人想要去气她吗？”
“怎么？”
“你还不了解程雯什么性子吗，”简亓语气淡淡地，“也是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愿意跟你在一起。”
他回想起高中的时候，他们从三个人变成四个人，他也记得当他打趣着和程雯说喜欢就追的时候，她苦笑着说他有喜欢的人的表情。
她倒是一直都看得很清。
看着远处刚刚下戏便朝着自己飞奔着跑来的女孩，嘴边的笑突然就变了味，“好了，不说了，挂了。”
敖三气急，就差抱着电话吼了：“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
“喂？喂？简亓！你个孙子！你给我等着！”
04
对方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程雯特意避开了角落，挑了一个比较敞亮的地方，然后才放心坐下。
她没心情去管刚刚发生的小插曲，她现在一心只想着能跟这个老板谈下采访的事。
“是程小姐吗？”
程雯一抬头，正好就看见对方已经站在自己面前。金丝边的眼镜外加一丝不苟的衣领，如果不说，她倒真的要以为这是哪个大公司的高管了。
客套了两句后，她便觉得差不多时间可以进入正题了，“不知道苏小姐下周方便吗？能否空出一天时间来接受一下我们的采访？”
“程小姐别急啊，”对方漫不经心道，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酒，“谈生意前总得喝点东西助助兴，你说呢？”
程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倒也不扭扭捏捏，直接举起眼前的酒杯和他碰了碰，而后一仰而尽。
“是我疏忽了。”
对方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闪烁着道不明的情绪。
“没想到程小姐这么豪气，来，再喝一杯。”
一杯接着一杯，程雯不知道听了多少句“程小姐好酒量”，她何尝不知道他的意思，但反正她也能喝。
对方既然想喝，她就陪他喝，只要最后这合作能谈拢，喝点酒算什么。嗓子烧的有些痛，刚打算起身的时候却被一只手按在了位子上，等到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的时候，一股力突然把她带了起来，她一下子失去了重心，直直地往来人身上跌。
“敖三？”
“你没事吧？”
程雯刚站稳还没搞清楚状况时，敖三整个人就扑了过去，可能是意识到在这里动手不太好，揪着他的衣领就往门外拽。程雯急急忙忙地跟上去，只见敖三已经和他扭打在一起。对方显然没有敖三能打，一拳便被打趴在地上。
程雯看着躺在地上的人，连忙上去搀扶，结果刚一蹲下就被反手甩开。
她有些慌乱，眼看着敖三还想上来补两拳，只得一个劲儿地拽着他，同时还要不停地道歉，“实在不好意，我朋友他不是故意的，他一定是误会什么了，我替他向您道歉…”
“哼，道歉？我不需要，你让他法庭上来见吧！”
虽然局势已经非常明显了，但他还是不服输，朝地上啐了一口后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指了指被程雯拦住的人：“好小子，你给我等着。”
“小爷我怕你！？”
敖三刚想要冲上去，却被程雯一把拉了回来：“敖三！”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敖三的气还没消就被眼前的人吼懵住了，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幼稚？不是，我怎么幼稚了？你知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啊？我没把他打残废都是好事了！”
“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我能让别人伤到自己吗？”程雯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怒火，用力挤出一个微笑“我自己有分寸，你没必要管，也不需要你管。”
“我不管谁管？”
“敖三，看来我上次没有把话说清楚，那我这次说明白一点，你听清楚了，”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没错，我高中的时候的确很喜欢你，但那都是以前，是以前你懂吗？”
“我承认，就算是现在，你这种超过常人的关心还是会偶尔让我心动，但是人要朝前看是不是？”
程雯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地说，不知道是在向他告别，还是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敖三皱着眉，从他的表情上来看，程雯知道他应该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简单来说，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听明白了吗？”
“不行。”他应得干脆。
“怎么？”她无奈地笑出声，“你这是在追我吗？”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反正你的事我得管。”
敖三说得轻飘飘，说得理所当然。
“你看，你还是这样，”程雯认真地看着敖三闪躲的眼睛，“我不是你的宠物，想起来就逗一下，想不起来就晾在一边。”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也并不喜欢我，”程雯回忆着他的异常举动，“这些行为，只不过是你觉得你的东西有一天不是你的了，你不习惯而已。”
“可是敖三，我不属于你的。”
那天晚上，敖三在江边吹了很久的风，他坐在长椅上，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情侣，他们自然地牵手，热情地相拥，虔诚地接吻，缱绻又缠绵。
他好像从来没想过，喜欢是什么，爱是什么。
恍然想起程雯当年跟他分手的时候说他在姜梨面前会自恋会固执也会生闷气，说他在姜梨面前有很多面，说他对她有多特殊，她帮他肯定了他喜欢姜梨这个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的事。
他喜欢姜梨吗，好像是喜欢的，从小就带在身边长大的妹妹，怎么会不喜欢。那他爱她吗，又好像不爱，或者说是不够爱，知道她和简亓在一起的时候把自己关在房门灌了一瓶酒下去，第二天又觉得没多大个事，他从未想过和她在一起是什么场景，在他心底，好像她能快乐地长大，一生平安顺遂，也就足够了。
那他喜欢程雯吗，他不知道。
他说不上来自己对她是什么感觉，但在他心里，她总归和别人不一样。
碰见她相亲就搅得自己一肚子闷气，再想到程雯如果真的和那个搓货堂哥结婚生子，他大概说不好会想掀了杨俺家的屋顶。
见不得有人欺负她，却也不想有其他人出现来护着她。
如果当年对姜梨的感情算作喜欢的话，那么对程雯，也是一样的吧？
他明明就是喜欢她的，凭什么她说自己不喜欢就不喜欢。
他小三爷打小喜欢的东西就没有不到手的，对象也一样。
05
如果程雯知道敖三会来同学聚会，那她当时便不管班长再怎么劝说，咬紧牙关绝对不会松口。
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敖三能把自己当时的话稍微听进去一点点，不要又弄出来什么幺蛾子。
不过好在程雯人缘好，不给她尴尬地机会。一进包厢便被围了起来，她本来还有些人脸和名字对不上号来，一听自己高中的时候跟人家打过什么交道帮过什么忙，便立马想了起来。
“雯姐大学去了国外，都没人保护我了呢。”
小姑娘一见程雯进来立马扑了上去，抱着她就是一顿哭，边哭边说着自己当年有多么感谢她。
程雯哭笑不得，费了好大劲才把她从自己怀里分离开，“好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我保护啊。”
她打趣地看着小姑娘身旁一直给她擦眼泪的男生，“这不已经有护花使者了吗？”
男生被她说得怪不好意思的，大家起了好一阵哄程雯才反应过来这个男生以前是自己班上的。她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便笑着称赞，“可以啊小伙子，变帅了不少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程雯这才想起来这一对从高中就在一起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分开。
“我们班高中当时是不是就这一对儿啊？”
“你小子人傻了吧？雯姐还在你面前呢！”
说这话的人打了身旁兄弟一下，而后带着歉意看了程雯一眼。程雯倒是无所谓，她大方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根本不在意。
被打的人这才底气足了起来，像是认定了程雯和敖三就算是分手也是和平分手，非常不避讳了朝里面喊了一声，“班长，你找三爷了吗？他今天来吗？”
“我让简亓找他了，来不来我不清楚。”
“简亓！？简亓也来吗！？”
人群中的女生突然骚动起来，“那姜梨会不会一起过来啊？”
“我天，他们俩当时官宣的时候真的甜死我了！”
“你不知道吧？他们俩当时那合照还是我拍的，我自己一个人憋了好久呢！”
“我上次在电视里还看见他们俩一起上综艺了，简老师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帅啊。”
“诶不知道三爷长残了没？按理说这么久没露过面会不会……”
她们的声音都不大，但是大家在唱歌的包厢里，刚巧其中一个人还拿了话筒，其他人听得又聚精会神，无人打扰，于是这句敖三可能长残了的猜测不仅传到了程雯耳中，还准确地传到了刚到门口的三人耳中。
程雯本来没觉得他们会来的，换句话说，就是肯定了他们不会来，她才愿意来这个同学聚会的。
敖三没好气地看了眼已经笑倒在简亓怀里的自家妹妹，然后非常神气地往人群中央一迈，抬眸看了看四周。
“刚刚是哪位说我可能长残了的？”
“三爷！”被点到名的女生一点都不紧张，还上前捶了捶他的肩。敖三的性格大家都知道，爱开玩笑，而且和谁都能闹。
“三爷如今真是越来越有钻石王老五的气质了。”
敖三一听，满意地点点头，像是为了迎合刚才那句话一样，看着周围憋笑的人群，又双手一拍：“干嘛呢，都不认识我了？”
“三爷！”
“三爷！”
大家叫得整整齐齐，这场景落在程雯眼里，敖三就像个丐帮帮主。
“程雯姐——”
姜梨好不容易笑着和身边想要来合影的人一一照了个遍，这才得空去找程雯。
本来心不在焉的坐在沙发上的程雯一听到这声音立马坐着，连忙迎上去，顺便谢谢她上次愿意给自己解围。
“真的谢谢你愿意做这个专访。”
当她以为自己第二天要被公司老板骂得狗血淋头时，却通知工资再翻了个倍。领导脸上的笑容已经快咧到耳根子后了，盯着程雯愣是笑了好几分钟才问她：“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和姜梨认识啊？”
“真的是小事情，早知道你们公司能用上我，我就直接答应了。”
程雯感激地看着姜梨，看着简亓手上搭着外套朝这边走过来，她便识相地绕开。
“怎么办，我觉得程雯姐还是拿我当外人。”
姜梨瘪了瘪嘴，郁闷地把头往简亓怀里撞，边晃边骂着敖三，引得人群中央打闹的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见证着全程的简亓只觉得好笑，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人越发觉得可爱起来，没忍住又悄悄亲了一口，惹得她害羞得把头往里面又钻了钻。
等到正式吃饭的时候，大家坐的坐，站着站，叙旧的叙旧，敬酒的敬酒。
程雯无聊地把玩着手里的小酒杯，又开始思考同学聚会的意义。
大家现在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她和敖三之间的旧事，而敖三好像也很听她的话一样，全程真的当她不存在一样，在人群混里玩得风生水起。
“好久不见啊。”
程雯正想着谁会这么客气说话时，一转头发现竟然是简亓。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倒是一点儿也没变。”
程雯发自内心的说。
虽然大家以前经常在一起聚，但是多半都是敖三一个人叽叽喳喳，她跟着附和，而简亓总是那个清清冷冷在一旁不怎么说话的人。
她到现在都不敢说简亓是她朋友这种话。
毕竟到现在为止，简亓主动跟她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他现在突然来打招呼，倒是让她吓了一跳。
简亓也不否认，只是挑了挑眉，“你倒是变了不少。”
“那当然，”程雯偏过头，“总不能还像个假小子一样吧。”
简亓没应声，就在她以为他们的对话就此打住的时候，他突然又问道：“你和敖三真的没可能了？”
程雯瞪大双眼，“没想到你这种人也会问我这种问题？”
简亓哭笑不得。
“我是哪种人？”
“像是那种只关心自己感兴趣的事的人。”
“难道你还会关心自己不感兴趣的事？”
“谁还没有一颗八卦的心呢。”
她开着玩笑，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扬了扬头，示意简亓看向不远处。
简亓一看过去，就发现是敖三正骂骂咧咧地拦住姜梨不让她喝酒。他又偏过头去看程雯，只见她仰头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后朝他礼貌地摇了摇杯子便被人叫到一边去摇骰子了。
于是她错过了敖三在得知简亓已经将姜梨杯里的酒换成水后的一脸释然。
敖三悠哉悠哉地晃到简亓面前，第一次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有点觉悟啊兄弟。”
简亓轻笑，耸了一下肩膀把他的手甩掉，在他莫名其妙的眼神里，简亓朝程雯的方向指了指，然后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就差点觉悟。”
06
程雯玩骰子很有一套，听着前面一个人紧张兮兮地报了“7个5”，她却信誓旦旦地加码。
“10个5。”
前一个人吃惊地看着她，在座的人也或多或少对她大胆的加码感觉不可思议，轮到下一个人的时候，对方直接不假思索地“开。”
“你确定？”程雯挑眉，“考虑清楚了？”
“确定确定，开吧！”
对方摆手，把程雯的行为看作虚张声势，上一个人才敢报7个，她直接加到10，多少有点恐怖，想着自己的筛骨里一个5都没有，他放心地喊了开。
“喝吧。”
大家的筛骨一打开，对方就傻了眼，程雯的筛骨里有4个5，大家加起来一共11个5，他不得不喝酒。
几轮下来，还连着换了好几轮下家，程雯几乎是滴酒未沾。
“你们不行啊，这今天怎么着也得让雯姐喝点儿吧？”
程雯也不别扭，听完这句话，就举起面前的酒杯和输的人碰了一下，“陪你喝。”
大家的起哄声越来越大，对方也不害羞，碰了杯子以后还顺带问了一句：“雯姐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江晨，你这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啊？”
江晨笑笑不语，就连看见敖三长腿一迈坐在程雯旁边，他的表情也没有丝毫波澜。
敖三装作没有听见他们的言论一样，伸手就想去拿程雯的酒杯：“别喝了。”
程雯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不动声色地躲开敖三的手，刚准备喝下去的时候，江晨又拦了拦：“这么晚了，女孩子喝酒确实不太好，你刚在饭桌上已经喝了不少吧？”
他先她一步把酒送入自己喉咙，然后认真看着程雯：“你只用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就行了。”
程雯本来也没多愿意喝，只是刚刚连着让他们喝了好几轮酒她自己也有点过意不去，这下对方给了个台阶，干脆也就顺着下了，她自然地放下酒杯，顺便否认了自己有男朋友的事。
本来敖三的行为还让他们疑惑了半天他们到底有没有分手，现在程雯这话话一出，大家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吧，别光喝酒了，咱们输了的玩真心话大冒险？”
程雯没有意见，大家都没有意见，等看向敖三的时候，他刚想加进来，却发现程雯脸色不太好，想到她上次和自己说的话，还是觉得不要让她不自在了，于是别别扭扭地揉了揉鼻子，“你们玩儿啊。”
说完敖三觉得自己受到了委屈，又灌了自己一杯酒。
“你高中喜欢过我们班的谁吗？”
这个问题像是为江晨量声打造的一样，他想都没想直接指了程雯，这倒让程雯本人不好意思起来。
“你们别说，我高中的时候也暗恋过雯姐一段时间！”
“我靠我也是啊！”
一旦有一个人承认，一群男生便毫不顾忌地说开了。
“雯姐当时真的，哇，”他至今回想起来都还是觉得她很了不起，“一放假带着我们几个打王者，刚开始以为是个混子，没想到是个野王啊。”
“至今还记得有一局的30-0的兰陵王，给我吓得人都傻了！”
程雯自己都不记得当时有这伟绩了，说到打王者，真的是由于敖三沉迷游戏，她自己本身操作不错，但比不上他，苦练英雄也有他的原因在，没承想倒成了别人眼中的闪光点。
“是呗，而且雯姐性格也好啊，成绩还好，最重要的是长得漂亮啊！”大家一阵唏嘘，“当时要不是因为她老和简亓三爷呆一块儿，我早追了。”
“怎么？我记得那时候她不还没和三爷在一起吗？”
“你懂什么，你要是天天和那俩人待一块儿，能看得上我们这群人吗？”
“那个……稍微停一下，”程雯尴尬地比了个停的手势，“你们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当事人？”
说得这么肆无忌惮仿佛她不在场是什么意思！
大家笑得欢，连忙附和道：“雯姐肯定不会计较的吧。”
程雯只得强颜欢笑，还有点心虚地悄悄去看身边的敖三。他弯着身子，手臂撑在膝盖上，歪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像是在确定有没有喝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暗暗祈祷他的注意力没有放在这边。
敖三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他觉得这个游戏可能就是针对自己的。好家伙，当时高中一群人热乎地叫他三爷和他称兄道弟，合着背地里全在打他女朋友的主意？
他觉得从程雯回国以后，他就一直在吃醋，吃到现在，自己都快成醋坛子了，但是又能怎么办，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你。
生气，委屈，难受，敖三又猛地喝了一瓶酒。
他喝得迷迷糊糊地，连自己都不知道喝了多少。
简亓和姜梨是最先离开的，到后来大家一个个掐着点回家，最后就连他们这桌玩得最嗨的也没剩几个了。
“还不走吗？”
江晨挽起衣袖，看着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我送你回家吧。”
程雯真是崩溃到了极点，她也想走，应该说，当她注意到有人陆续离开时，她就打算走了，她连借口都找好了，没想到她却站不起来！
敖三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在边上睡着了，睡着了也就算了，关键他的手还攥着她的衣服，怎么扯都不松手。她无奈地看着江晨：“不用麻烦了，你先走吧。”
江晨也注意到敖三的手，蹙着眉头就上前来掰敖三的手，未曾想越掰越紧，还把敖三弄得有脾气了，迷迷糊糊地醒来，和对方大眼瞪小眼。敖三啧了一声后便直直地凑上前，把下巴搭在程雯肩上，见江晨的手又想伸过来时，他不满地用胳膊撞了撞：“起开。”
江晨没办法，程雯更没办法，从他把头搭在她肩上的瞬间，她感觉自己全身所有细胞都紧绷起来，她试着挪动着肩膀，却每次都能被他粘上来。
“他喝醉了，你先回去吧，我留下来陪他。”
“程雯——”
“你回去吧，”她摆了摆手，直截了当地说，“我现在没打算谈恋爱。”
江晨楞了一下，却也走得也干脆，程雯看着他的背影也不是没有半点愧疚。肩上的压力感是真实存在的，她偏过头，近距离看着安安静静的敖三，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
千不该万不该，在一字打头的年纪遇见太过惊艳的人。
程雯庆幸自己以前练过点东西，以至于现在把敖三架在自己身上拖着往外走的时候，不至于被压得趴下。
敖三好像清醒了点，就在程雯刚准备放手的时候，他又一扭险些摔个四脚朝天。程雯咬着牙把他拽回来，一步一步往前拖，整个过程，敖三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他的舌头像打了结一样，说得含含糊糊，她反正一句都没听清。
“刚刚，刚刚你怎么不让我给你挡酒来着，啊？那谁，他让你别喝你就不喝了，啊？”敖三越说越委屈，“他哪点比我好了？啊？”
程雯简直无语到了极点，心也跟着乱糟糟的，边等司机还得边听敖三自己说相声。
“就你这样，还想替我挡酒呢？”
敖三气不过，皱着眉把程雯推开，“我这样是哪样？”
结果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就坐在地上，脸上还是气鼓鼓地表情。
程雯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敖三，幼稚是幼稚了点，但喝醉了的样子，却是额外的……可爱。
出租车到了，她刚准备去拉敖三的时候，就发现他顺着自己的手一下子就爬了起来，紧接着自然而然地就拉着自己的衣袖往车里钻。
程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前面等着发车的师傅，直接报了他家的住址，“师傅，麻烦您安全把他送到了，我朋友醉了，待会如果吐您车上就直接找他赔钱啊，他不差钱。”
程雯飞快地下了车，师傅摇下后座的车窗，看了眼后座不太清醒的人：“妹妹，你确定不管一下你这朋友吗？”
“嗯，不管。”
她笑了笑，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哀嚎。
“喂，程雯——你真走了啊——”
程雯悠悠地回头，只见敖三噘着嘴，把双手搭在玻璃上，头抵在手上来回摇晃，大大的眼睛加上委屈巴巴的眼神让程雯实在没有办法继续直视他。
“那你装醉就有理由了？”程雯觉得自己又上钩了，很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你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是吗？”
“哇，天地良心——”敖三立马警铃大作，连忙比了个四的手势，“我是刚刚屁股朝地，给我摔醒的。”
敖三的表情的确不像在骗人，但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装着继续生气地神情。就在这时，敖三也被司机赶下了车。
“小两口吵架不要耽误我做生意！”
“诶好嘞！”
敖三答应得欢，又让程雯羞红了脸。她现在是完全确定了她当时讲的话，敖三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只好再跟他解释一遍，“敖三，你并不喜欢我，你只是……”
“放屁。”
敖三瞬间来了精神，说到这他就来气，憋了好几天的话瞬间脱口而出，“我喜不喜欢你，我自己不知道吗！”
程雯被敖三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到了，连刚刚临时准备好的台词全忘了个遍，敖三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有点吓到她了，暗暗后悔，但想到反正说都说了，干脆破罐子破摔。
他挠了挠头，有点不敢看程雯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
“我是真的喜欢你，如有半点假话，我敖三天打——不对”敖三想了想觉得这个誓言不太可靠，话锋一转，“我敖三手残脚残哪儿都残！”
他说的信誓旦旦，而程雯看着头一次这么认真和自己说话的敖三，突然就恍了神。
江边的晚风轻轻吹过来，不仅吹动了敖三的碎发，同样吹动的，还有她那颗沉寂已久的心。
07
“雯雯，今天桌子上又是什么花儿？”
程雯头都没抬，收拾好桌子抱着花就往外面快步走过去。
敖三的豪车拉风又高调，第一天停在门口时程雯尴尬得简直想要原地找个地洞钻下去，不过持续到到今天，连个围观的人都没有了。
程雯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一大束花塞到他怀里：“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百合，不喜欢郁金香，不喜欢康乃馨，更不喜欢红玫瑰，你以后能不能别送了？”
“都不喜欢啊？”敖三追了上来，“那白玫瑰怎么样？”
“满天星呢——”
“我不喜欢花！”
“那你喜欢什么啊，你告诉我！”
“我喜欢——”程雯骤然停住，敖三的脚步差点刹不住车。
“我喜欢你不要跟着我！”程雯近乎抓狂，“你一个公司的总裁，每天很闲吗？”
身后的人不再应声，她又大步往前走，结果走了两步，身后的人没有像往常那样跟上来，她又没忍住回头看，暗想是不是自己话说得太重了。
敖三身上的西装还没换下，他笨拙地抱着玫瑰花，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显得非常可怜。
程雯心软了，认命地回到他面前。
“是这样，你以后真的不用给我送花，首先我是真的不喜欢花，其次你也没有必要给我送，我现在没有办法接受你这么……这么突如其来的好，就，我会很慌的，你能懂我意思吗？”
这段话还是程雯再三组织了语言，确定比较委婉才敢说出来，她期待着他能懂。
“今天是我生日。”
敖三蔫头耷脑的，蓦地蹦出来一句话。她刚无奈他又想装作没听见想要转移话题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话。
“生日？”
敖三点点头。
程雯这才想起来这回事，虽说她现在和他的关系是有点尴尬，但在寿星面前拒绝他和他争，她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于是，她终于上了敖三的车。
“你想去哪儿？”
“你家啊。”
敖三回答得一点都不含糊，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路，好似完全注意不到身边程雯的眼神。
程雯也放弃挣扎了，既然都打破了原则愿意给他过生日，那在哪儿对她来说确实都一样。
一进门，程雯才注意到敖三提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她没来由地嗤笑出声：“你这过个生日，东西倒是带的齐全，生日蛋糕还自己备的。”
“生日蛋糕？”敖三一头雾水，明白过来后又提了提自己的盒子，“这里面不是蛋糕。”
“那是什么？”
“送你的生日礼物。”
程雯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今天生日，你要送我生日礼物？”
“嗯，”敖三轻描淡写地应了应，然后把盒子放到一边，“怕以后没机会给你过，趁着这次一起过了。”
他的理由说得清奇，程雯只当作不放在心上，强迫自己忽视掉加速跳动的心，转头便躲进了厨房。
她的厨艺不精，但是吃饭还是能凑合，碍于敖三今天生日，她觉得还是友情赠送几道比较高级的菜会好一点。
她对着食谱，一步步地下菜，看一遍食谱，又去找原料，原料找完了又忘了食谱，再重新回去看。
半个小时下来，厨房满满的油烟味，她被呛得眼泪直往外飙。
“你这是炒菜还是炒厨房呢？”
敖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轻啧一声，大致扫了扫后眼疾手快地按住程雯拿着盐的勺子，“不用这么多。”
“再加点这个。”
“快快快，该炒菜了。”
眼看着要不对劲了，敖三急得直接亲自上手，一只手握着锅的一端，另一只手拿着锅铲翻动着，整个人将程雯从身后牢牢地环住。
敖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挠得她直痒痒，羞得她一动也不敢动，只得把头偏的低一点，再低一点。
等到敖三注意到眼前的人已经快把自己蜷成一团了，立马松开一只手让她出去，并且连忙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他是真的不想再给她留下随随便便逗一下印象了。
程雯红着脸连忙出去，直奔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映射出来的自己，又没忍住轻拍了自己一巴掌。
“没出息。”
她暗暗骂道。
敖三的厨艺这么好是程雯从未想过的，稍微尝了一口，不满足又紧接着再吃了一大口。
恍惚间想到了姜梨曾经确实追到他们班教室，塞了好几根棒棒糖让她拜托敖三下厨。
敖三当时的回答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让她做梦去吧，三爷我这辈子不会再下厨了。”
她没问过缘由，却偶然得知敖三的母亲便是在厨房悄无声息地去世。
一晃好多年过去了，她都差点忘了自己曾经还期待过有一天能吃上他亲手做的饭。
“没看出来啊，你这么会做饭。”
程雯打着哈哈掩饰着自己道不明的情绪。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
“嗯，真的很好吃。”
“你要爱吃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敖三一说完，双方又陷入了默契的尴尬。程雯是因为没想到这种承诺的话有一天能从敖三的口中听见，而敖三沉默是觉得他刚刚那句话又僭越了。
姜梨告诉他要时不时在程雯面前多刷刷存在感，但是存在感也不要太强。他搓了搓双腿，觉得自己口无遮拦的习惯真的要改改了，今天的存在感应该超标了，他生怕程雯越看他越厌烦，连忙找了个借口离开。
“对了，”敖三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留一个小脑袋在屋内来回摇，“记得拆礼物。”
敖三一走，程雯这才把礼物提到桌子上。还没完全拆开，就看见左下角有个图标：是一只可爱的兔子。
她几乎是不用拆开，就能想到敖三花了什么心思。
高中姜梨生日的时候，敖三买了100个币，和娃娃机耗了半天，抓了一堆起来。
看着程雯一直盯着娃娃机里的东西，敖三笑着打趣：“喜欢？”
程雯摇头：“没有，就觉得兔子挺可爱的。”
敖三年少时就深谙女生说没有就是有的意思，弹了个响舌大方地说：“回头你生日也送你一个。”
程雯满心欢喜，等来的却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兔子玩偶，敖三问她惊不惊喜，她却也笑着应了下来。
她喜欢的又何尝是玩偶，只是喜欢愿意花心思的人而已。
想来也讽刺，说是这样说，那个巨大无比的玩偶现如今也好好地躺在她的床头。
程雯苦笑，想着敖三大抵是开了点窍，学会拿着以前对姜梨的心思对待自己。
结果当盒子被完全打开时，她的眼泪便瞬间滑了下来。
是一只兔子雕塑。
敖三亲手做了一个陶瓷送给她。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她对敖三从未真正释然过。
“生日快乐。”
程雯想起来最关键的一句话，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也生日快乐！”
敖三的声音非常轻快，吊儿郎当地好像完全不想事一样，同样的祝福语张口就来。
“今天不是我生日…”
“哦哦哦，习惯了习惯了哈，不要在意，就当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嘛。”
敖三带着笑回答，她几乎都能脑补他说这句话时的动作和表情。
“不用了，”程雯抿了抿嘴，“留着以后说吧。”
08
程雯接到了公司派给她的一个任务，要去乡下做一个外采，她刚把行李箱收好的时候，敖三的车已经稳稳地停在她家门口。
“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
“当然，我听说那片地方的环境不错，准备去看看，以后老了就在那里修栋房子。”
敖三胡茬的本事简直是信手拈来，见敖三一个劲儿地和自己保证他真的就只是去看看，绝对不会打扰她的正事时，她才挪了挪步子。
“再说，你一个女生，去那不熟悉的地方，多危险啊。”
程雯笑笑：“你是不是总忘了我高中和你一起打架的事儿了。”
敖三别开脸，“那我不管，我不放你。”
自从上次陪敖三过了生日后，程雯倒也不那么排斥敖三对自己一味的示好了，在去目的地的路上，也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天。
“之前忘问你了，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敖三一脸殷勤地模样，程雯把头搭在一边，用手挡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做了多久啊？”
“没多久，我学得快。”敖三音调瞬间拔高，完全不想回忆自己一个堂堂公司总裁被陶艺师傅指着鼻子骂自己还一句话都不能反驳的场景。
“你怎么知道是我自己做的？”
“就你送我的那兔子，眼睛和鼻子都挤一块儿去了，别人应该没这艺术鉴赏能力。”
“我那是——”敖三张嘴想要解释，结果发现她说的有道理，做好的时候他只是觉得稍微不那么和谐，况且当时那位师傅除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他本来还觉得做得挺不错的呢。
“很难看吗？”
“也没有，”程雯偏头去看憋着嘴的敖三，随后补了一句，“我挺喜欢的。”
敖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
程雯不说话了，但敖三当她默认了，脚踩油门，瞬间速度都提升了不少。
“你开慢点，你当这是飞车呢？”
“哦哦哦！”
敖三应地轻快，头一次听程雯骂自己骂得这么开心，单手握着方向盘，空出来的手在旁边轻敲，每敲一次都能和车上放的音乐踩上点。要不是车上的座位限制了他的发挥，他此时可能已经开始摇了起来。
如果他这个样子被姜梨看了去，一定会觉得他的哥哥已经病入膏肓了。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好不容易找到采访的那户人家，结果敲了半天半天没有人来开门。
“老太太可能去串门了吧。”
程雯刚转过身，就发现敖三一直在不断地挠胳膊，挠脖子，姿势奇怪的很，等她对上敖三的眼睛时，他的手瞬间停在脖颈处。
“这儿蚊子怎么这么多…”
门口的灯光有点暗，程雯凑近了一步，发现敖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
“怎…怎么…”
“没事，”程雯轻笑，悠悠地说，“三爷皮肤太嫩了，招蚊子喜欢，我在这要待好几天，明天一早你就回去吧。”
“那不行！”
“不好意思啊两位，让你们久等了。”
来人拄着拐杖一步步往屋内走，两人见状立马上前搀扶。
“慢点，婆婆。”
“你就是之前电话里说的要做一期采访的小女生吗？”
老太太笑眯了眼，废了好大力气才坐下来，看着眼前的俩人是越看越喜欢。
“我孙女儿要是还在我身边，应该也跟你差不多大了，”她又看向敖三，满意地说，“她长得也可水灵了，应该也会找个像他这样帅的小伙子吧。”
敖三突然被提到，一瞬间有点懵，反应过来后脸迅速涨红，刚想去解释的时候发现程雯只是笑着回应着老太太，立马闭了嘴，还时不时偷看她一眼。
她竟然没有否认他们俩的关系？
敖三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希望了。
直到晚上在老太太家住下来时，敖三才明白程雯只是想让老人家开心一点，既然对方已经认为他们俩是一对，那就这样认为也无妨。
老人家看着欢喜，她也不想扫了她的兴。
不巧是老太太家只有一张空床，而且看起来还是杂货间。程雯坐在床边，头一次面临这种尴尬的问题，不知道怎么办。
敖三倒是不像她这么纠结，直接从老奶奶那抱了一床被子递给她。
“那你睡哪儿啊？”
“我刚进来的时候发现隔壁有张沙发，我睡那儿就行。”
程雯没接话，敖三好像也真的不是打算博得她的同情才这样说的，他一讲完，就拿了自己的外套往外走，程雯刚打算叫住他时，他又自己退了回来。
“对了，我听说这里晚上挺冷的，你待会通会风之后把窗户关好，小心着凉。”
敖三突如其来的温柔让程雯很是不习惯，硬着头皮应下来后就去拿衣服洗澡。
一切都整理完毕后，程雯靠坐在床上便开始放空脑袋，突然感觉一阵凉风吹来，她下意识地把被子往身上提了提，转念想到窗户还没关便下了床。
说是关窗户，程雯的心还是过意不去，她悄悄溜到敖三所说的那间房，只见敖三所说的沙发哪像沙发，完全就是一个稍微软一点的座椅，敖三蜷缩着身子，几乎是坐在上面，头一歪就睡着了。身上盖着的是他白天穿的外套，大概是有些冷，敖三又闷哼着动了动，把外套往上提。
敖三吸了吸鼻子，一睁眼就看见程雯表情不是特别好的站在他面前，他愣了半晌，揉了揉眼睛，迷糊地看着周围。
“怎么了？天亮了吗？”
“去床上睡吧，这么晚也不好打扰婆婆了。”
程雯说完便转身，留敖三一个人在原地迷糊地回味她刚刚那句话，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几乎是跳着追上去。
“你高中以后是没谈过恋爱吗？”
程雯嗤笑，偏头看了眼平躺着丝毫不敢动的敖三，打趣地问道。
“没。”
“那你对你妹妹是真的情深义重。”
敖三不接他这个茬，反而酸溜溜地去问她，“怎么，你谈过很多次吗？”
“你猜。”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好。
老奶奶起得早，所以程雯也起得早。敖三一睁眼就感觉不断有人在摸他的脸，本来在睡梦中的他活生生地感觉大脑快要爆炸，他不敢睁眼，脸倒是越来越红。
“喵~”
敖三脑子的炸弹已经引爆，他飞快地睁开眼，发现一只猫在他被子上踩来踩去。
“……”
敖三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双手一抓，这只猫就被他提了起来。
他不喜欢猫，只想离它远一点。
但敖三下午一进屋就看见这个场景，程雯蹲在地上，保持着和猫同样的频率不断地晃着脑袋，时不时还笑两声，他看得出了神，和猫待在一起的程雯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可爱得不得了。
“你要过来摸摸它吗？”
程雯笑着回头，敖三立即咳了两声，“我不是很喜欢猫。”
“这样啊，那好吧。”
程雯也不在乎，又转过头继续逗着猫。
敖三不想摸猫的头，他现在只想摸程雯的头。看了半天还是决定凑上前融入他们，看这个猫也乖巧，他也终于没忍住伸出一只手戳着逗他。
“铁柱。”
程雯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转过头去看敖三，又指了指这只可爱得出奇的猫，“你叫它什么？”
“铁柱啊，不好听吗？”敖三跟着摸了一把猫的脑袋，“那翠花呢？”
“你取名字的水平一般人还真是不敢恭维。”
敖三挠头，铁柱这名字简直朗朗上口。他决定，这只猫以后就叫铁柱。
敖三叫得多了，连程雯都习惯了，甚至老奶奶也会跟着叫铁柱，她说这只猫本身就没有名字，既然叫铁柱它能应，那不如就叫铁柱。
程雯这几天除了采访，其余时间全跟铁柱待在一起，敖三是又气又恼。
“早知道不给你取名叫铁柱了，给你取名叫铁子！”
说到这，敖三又故作生气地拍了下它的头，铁柱听不懂人话，以为对方在跟它示好，喵了一声又凑上前去舔他的手。
可是这天，铁柱不知道怎么爬到树上去了，程雯和老奶奶在底下急的要命。敖三想都没想就冲上去。
“婆婆，有梯子吗？”
“你不是恐高吗？”
程雯虽然急，但是敖三恐高这事她从高中就知道，就连上次去游乐场，他也基本没陪她玩过什么高空的项目，美名其曰不喜欢刺激的项目，但她知道，他是恐高。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铁柱挂上面啊，”敖三脱下外套，摆好梯子就准备往上爬，“你们在下面替我扶稳梯子就行。”
敖三说话做事认真起来一点都不含糊，说上就立马上，这颗树没有特别高，铁柱趴的位置也不算特别危险，但是让程雯担心的是这棵树的分支杆太多，树枝又密又尖锐，她在下面看着敖三一步步往上爬，身上的衣服被刮了不知道多少下，他的衣袖被他中途卷起又放下，稍微侧身的时候还看见敖三的脸上被刮了一道印子。
他整个过程都没有向下看，抖动的梯子在不断提醒着程雯敖三这一趟克服了多大的勇气。
“铁柱！”
敖三单手抱紧它，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它带下来。落地的一瞬间，敖三立即神清气爽，把猫送到程雯面前：“喏，你儿子给你带回来了。”
程雯看着头发乱糟糟的人，左手抱着猫，明明怕得要死还笑意盈盈的样子，实在没有办法骗自己了。
“怎么了这是？”敖三有些手忙脚乱，“你怎么哭了啊？”
“这铁柱不是救回来了吗？”
程雯紧抿着唇，吸了吸鼻子，看了敖三很久。
“我去给你拿药。”
她进房间的时候，敖三像是很累了，跪坐在毯子上，脑袋枕着手臂，闭着眼睛，留了点意识伸出小手指戳着铁柱身上的毛。
她轻轻坐到他旁边，看着这样一张熟悉的脸。
她认了。
之前觉得承认自己还是那么容易被他的所作所为牵着鼻子走很丢脸。
丢脸她也认了。
原来自以为已经安放好的感情，还是那么轻易地卷土重来。
听见动静，敖三动了动，睁开双眼，看见是程雯瞬间扬起嘴角，笑得开怀，“是来给我上药的吗？”
敖三嬉皮笑脸，立马把脸凑上去。见对方半天没有反应，又开始心虚，是不是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
他慌乱地挠着头：“那个……”
“敖三。”
“你会接吻吗？”
“什么…？”
程雯按住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脸，在他逐渐放大的瞳孔中吻了上去。
程雯也害羞，蜻蜓点水地落了吻后便想离开，但她刚想后退却被敖三重新扣住头。
敖三眼神暗了暗，盯着眼前的人，喉结上下一攒。他舔了舔唇，再度覆了上去。
“之前不会，现在会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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